那一石頭居然正好砸在夏露的頭上。夏露慘叫一聲。我趕緊把夏露的車窗搖了上來，然後加油跑路。

夏露把摸頭的手放下來，打開一看，居然滿手是血。夏露一陣尖叫。我的頭一陣眩暈。

糟糕，暈血的毛病又犯了。我趕緊靠邊停車。

我把抽紙遞給夏露。夏露胡亂地抓了一把紙巾捂住傷口。我靠著座椅深吸了一口氣，再看看後視鏡。

我們已經離王傑的家很遠了。藍衣女不見了，那女人也沒有追上來。

我說：“沒追上來。我們先找個診所包紮一下吧。”

夏露說：“好吧。”

我說：“我暈血。”

夏露說：“嘿，你個大男人。怎麽啦？暈血的男人將來怎麽保護自己的女人啊？”

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我說：“我也沒有料到那女人會那樣。剛才那情形我也是第一次遇到。我有點懵了。沒有保護到你，不好意思哦。”

夏露說：“不怪你。”

那塊石頭跌落在副駕駛室的地板上，車子開動的時候會滾來滾去。夏露拾起石頭準備扔出去。我連忙叫住了，伸手把石頭要了過來。夏露很奇怪。我說：“保留證據嘛，拍個照。”

我把那塊沾有血跡的石頭放在扶手上，然後拍了個照片。名為“石”。

我開動車子，邊走邊看路邊的診所。

夏露說：“要不是保護肚子，我一腳就踢死她。”

我說：“你真懷孕了？”

夏露點點頭說：“肚子不爭氣。”

我不知道說什麽，就東張西望找診所。

夏露回頭看看我，說：“你嫌棄我這種女生嗎？”

我搖搖頭，說：“你肯定有苦衷。”

夏露說：“我家境不好就是我的苦衷。傑叔叔的恩情讓我產生了愛情，這算不算苦衷？”

我點點頭，說：“愛情本身沒有對和錯。”

夏露說：“很多次我都想從猴子石大橋上跳下去。但是就算傑叔叔不屬於我，我還有媽媽。”

我點點頭，說：“大家都不容易。”

我的手機響了。我拿起來一聽，是歐麗莎的。她問我在哪裏。我告訴她我在外面有點事，要她先去打聽打聽，在天馬公寓搞個無人攤要辦些什麽手續。

我剛掛下電話，喜招弟的電話又打進來了。我一邊靠邊停車一邊問喜招弟晚上有空嗎。

喜招弟說她有空。我就要她等我回來找她有事。

我想讓她陪陪夏露。我還得回老家一趟。

掛了電話，我陪夏露去診所清洗了創口。問題不大，就是擦掉了皮毛。消消毒就好了。血早就自己凝固了。

從診所出來，便驅車回天馬。

在車上，夏露問：“他們會去救傑叔叔嗎？”

我說：“會的。”

夏露說：“可是綁匪怎麽聯系他們呢？”

我說：“綁匪是要錢的啦，他們自然有辦法聯系到他們的。傑叔叔肯定知道他爸爸的手機號碼啦。”

夏露說：“不知道會不會受苦。”

我說：“這個應該不會。不是說只是因為貨款嗎？那就表示是熟人。熟人之間不會亂來的。怕以後尋仇啊。”

夏露說：“傑叔叔就是個菩薩心腸。他才不會尋仇。他是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男人。”

我說：“沒事的。反正已經通知了他的家人。他們會處理的。你跟我回家休息一下。下午我再陪你去買身衣服換上。”

她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扯破了，頭也破了，這麽回公寓，太狼狽了。夏露點點頭說：“好啊，去你的租房吧。”

我默默地開車。夏露也很沈默。

過了一會兒。她突然說：“陳雨果，我是不是很壞？”

我說：“沒有。我都說了你有自己的苦衷。”

她說：“我還有資格當大學生嗎？”

我點點頭。

夏露說：“我還有資格談戀愛嗎？我還有資格收獲屬於自己的愛情嗎？”

我說：“傑叔叔離了婚就好了。”

夏露搖搖頭，說：“我要離開他。”

我吃了一驚，說：“為什麽？”

夏露說：“不知道，只知道好累。”

我說：“目前的情況，你再考慮考慮。”

夏露說：“我要把孩子生下來。”

我說：“你馬上就要畢業了。這事你考慮清楚。”

夏露說：“你有女朋友嗎？”

我不知道她什麽意思，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。

夏露說：“你會不會照顧我？”

我只好點點頭。

夏露說：“開玩笑的啦。”

我說：“我沒有開玩笑啦。”

夏露說：“我不是一個好女生。”

我說：“你有苦衷。如果沒有苦衷，也不會這樣子對不對？”

夏露點點頭又搖搖頭說：“有什麽意義，都這樣了。”

我說：“我反正一個人住，你過來住，也有個伴。”

夏露說：“開玩笑的啦。”

我說：“先這樣啦，不要啰嗦。”

說這話的語氣有點重。夏露吃了一驚，回頭看看我。她大概沒有想到我這麽強勢。

實際上我已經亂了方寸。這事我怎麽就答應下來了呢？多大的麻煩啊。對歐麗莎也不公平啊。

肯定還有其他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，只是現在我沒有找到而已。

笨腦瓜子，趕快給我個主意啊。

我一時著急，嫌夏露煩，希望她馬上閉嘴讓我安靜一下，才出口那麽重的。

夏露突然說：“陳雨果，傑叔叔從來沒有兇過我。”

我說：“哦。我剛才的語氣重了。對不起。”

夏露說：“不，其實我一直喜歡你。”

我的腦袋轟的一下就懵了，這不啻是一擊晴天霹靂。

夏露說：“我不喜歡施舍。”

我說：“到了家潤多超市，我們去買身衣服吧。”

夏露看我轉移話題，幽幽地看了我一眼，說：“要不，別買了，麻煩你送我回公寓算了。”

我說：“你想丟人丟到同學們那裏去嗎？”

夏露說：“又不是沒有出過醜。我上班的時候，也撞到過同學去玩啊。”

我冷冷地說：“你同學去*？”

夏露臉一紅說：“那倒沒有。”

我說：“那怎麽丟人了？你別那麽灰心喪氣。你這個事包括你這個人，既然我撞到了，我就不會不管。走啦，買衣服去。”

夏露這回被鎮住了，乖乖地下車。

在外套就是帽子被扯爛了。裏面的高領打底衫的領子扯得變形了。反正要換，幹脆買一整套回去。

試外套的時候，我還沒有看出來，等到夏露試打底衫的時候，我發現有些怪怪的。夏露在買衣服的時候，所有的煩惱早就拋到九霄雲外，她穿了一件黃色的打底衫，將整個身材緊緊地包裹，曲線玲瓏。以前覺得她胖，現在才知道那是因為小腹微微凸起影響了我的眼睛，其實她的身材高挑，曲線火爆。

她左看看右看看，點起左腳，身子斜對著鏡子，雙手掐腰，擺了個造型，問我怎麽樣。

我說：“你轉過來我看看。”

她做了相反的造型。

我湊到她耳邊說：“你用裹胸，不是胸罩？”

夏露的臉一下就紅了，她打了我一下，說：“人家的胸太大了啦。”

我說：“不行，買好衣服，必須去換胸罩。”

夏露說：“為什麽？不要！”

我說：“懷孕的時候會漲奶啊，將來要母乳！”

夏露這才哦了一聲。可是打死她也不肯去買bra。我問：“為什麽？”

夏露說：“我從來沒買過，我都不知道size。人家問起來，不丟人嗎？”

我說：“目測應該是36F啊。”

夏露說：“哪有那麽大？我反正不去，要去你去。不然就算了。”

好吧，她既然不好意思，我只好進去。琳瑯滿目的內衣晃得我頭暈又口幹舌燥。

店長一臉詫異。我淡定說：“老婆出門忘了帶。”

店長大悟，問：“多大？”

我搖頭。

店長又問：“多大了？”

我說：“20歲。”

店長提了一條給我，說：“A吧。”

我估摸著太小了。

店長換了一條說：“C。”

我搖頭。

店長詫異，就弄了一條D，還在胸前比劃了一下。

我說：“不保險。”

店長不淡定了，回頭叫：“那個誰，去倉庫看看有沒有36E！”

我也不好意思了，就說：“你還是弄個F給我，要是小了我回來換。好不好？”

那店長目瞪口呆，虧她也是個女人，還是賣這個的。那模樣表示她完全沒有見過世面。

店長一直目送我上了車，還在那裏發呆。

我們回家洗了澡，夏露換了衣服，才覺得肚子有些餓。

歐麗莎打來電話說：“我問過了，場地要申請。其他就沒有什麽了。”

我說：“能申請得下來嗎？”

歐麗莎說：“沒問題啊。”

我打電話給喜招弟，問她在哪裏。

喜招弟說：“我要晚點過來，神小熊找我有點事。”

我說：“神小熊什麽事啊？我請你吃飯。還有夏露。重色輕友！”

喜招弟說：“夏露？！我馬上過來。”

夏露換了衣服，精神也好多了。三個人在家常菜館坐定，我開門見山就問：“喜招弟，我常常夢到你，這是怎麽回事？”

喜招弟和夏露頓時傻眼了。

我連忙解釋說：“不是那種意思啦。”

夏露吃吃地笑道：“你是哪種意思？”

我說：“餵，我有那色心也沒那色膽啊！”

喜招弟這才放心了，她說：“那你怎麽問我了？你自己魔怔了我怎麽知道啊。”

我說：“我們倆以前沒有交集吧？我老覺得我倆似曾相識。”

喜招弟說：“我從小到大就沒出過遠門。”

我有些失望了，如果過去的一天我所經歷的一切是真實的話，那喜招弟也應該有所感應才對啊。

或許我真的人格分裂了，產生幻聽幻覺了。

吃完飯，我對喜招弟說：“神小熊神馬的，就扔在一邊啦。我要回老家一趟，夏露病了，麻煩你照顧她一晚上。”

喜招弟連忙說：“夏露，你怎麽啦？”

夏露很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說：“沒事啦。我很好，不要照顧。”

我說：“聽話。我們現在回租房休息一下，我開了一天的車，累死了，休息再動身。”

我們三個人開車回到租房，我在前面的床上倒頭就睡著了，夏露和喜招弟在裏面的床唧唧喳喳地說個不停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我的臉突然被摸了一下，我醒來了，我不知道是誰，怕睜開眼嚇到對方，就閉著眼沒動。

她輕輕撫摸著我的臉。過了好一會兒，她突然俯身親了我一下又起身了。

我大吃一驚。誰呀？

她又摸了一下我的臉。我不知道怎麽辦才好，只好裝睡。

突然她說話了，竟然是喜招弟！

她說：“其實我也老覺得我們倆在什麽地方見過，不僅僅是見過一面那麽簡單，好像我們是兩口子一樣那麽熟悉。我也是夢見你。還夢見你變成了一只超可愛的小白兔！”

這下我無法淡定了，睜開眼，把喜招弟拉入懷中，顫聲問她：“真的嗎？”

喜招弟羞紅了臉，趴在我懷裏，點點頭。

我緊緊地抱著她。

喜招弟突然掙脫我的懷抱，看著我的眼睛，說：“你別撮合我和神小熊了，好不好？我不喜歡他。”

我看了看窗外，一團漆黑。我問：“幾點了？”

喜招弟說：“兩三點吧，大概。”

我說：“去睡吧。事多。”

喜招弟點點頭就走進內屋了。這一折騰，我一下子難以入睡。我又看看窗外。

突然窗外閃了一下。我定睛一看。一個人頭！那個藍衣女就剩下一個人頭了。

我連忙爬了起來，喊喜招弟。喜招弟聞聲就走了出來。我伸手抱住她。

喜招弟也抱著我。我躺在她懷裏頓時踏實了，很快就睡著了。

過了不知道多久，我的臉頰有人觸摸。我翻身爬起，看見喜招弟側躺在我身邊。

我看了看窗外，天已經黑了，問：“幾點了？”

喜招弟說：“六點了。”

我說：“糟糕！”

喜招弟說：“你還要回去嗎？”

我還想嘗試一下，於是問：“夏露呢？”

喜招弟說：“沒醒來。”

我想了想說：“吃了東西再走吧。”

喜招弟說：“那等會兒我回宿舍一趟，拿衣服過來換洗，你家有洗衣機啊，呵呵。”

我說：“嗯嗯，今天晚上還是麻煩你過來陪夏露。她身體不好，一個女生住這麽大的房子，只怕害怕。”

喜招弟說：“知道了，懶鬼，起床啦，我去叫夏露起床。”

我昏昏沈沈地爬了起來。這算怎麽回事？喜招弟也夢見了小白兔。

我們仨正要出門。夏露的手機響了。原來是酒吧通知她去拿信。

我和夏露一對視，馬上上車來到酒吧，把信打開一看，裏面寫著：“準備好錢，明天等電話。”

我對喜招弟說：“算了。我不回去了。你回宿舍還是去我租房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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